捕食者
第三章 长夜（一）
那个糟糕的晚上最终以白鸣怏怏地回了家作为收尾，至于她回家什么时候睡着的，这还是另一个问题。
但是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的时候，白老流氓还是毅然决然地爬起来，执行着自己的每日尾随计划。
她按部就班地洗脸、刷牙，给自己的短发梳一个帅气的造型，换了一个铁蓝的耳钉，圆圆小小的两颗贴在耳垂上。
白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又赶紧低下头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
老子真是太帅了。
5：25 白鸣出门了。
当白老流氓蹲在尚有露水的绿化带后面，晒不着朝阳不说还吸着四周灌木的潮气，一边打着哈欠一遍打着抖，恨不得穿越回一个小时以前给那个不穿长裤的自己一耳光时，目标人物终于出现了。
鹿栖穿了一身米色的套装，上身是蕾丝的衬衫，层层叠叠的领子衬得她雪白的脖颈愈发修长，下身是一件长到大腿中央的短裙，用的蕾丝包边，中间还穿插了蓝色的丝带。
白鸣一瞬间被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迷了眼，一边搓着自己冻的冰凉的膝盖一边思考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不怕冷。
再往下一看，鹿栖居然穿了一双香蕉黄的小腿袜，纤细的脚踝和线条流畅的小腿并没有因为这明亮的颜色而显得臃肿，相反居然很是和谐。
鹿栖走到楼道口，望了望外面的天，小小地打了个寒颤，飞快地抖开手里拿的外套裹上了。
白鸣蹲在五十米外的绿化带后面，看着小美人忙不迭的穿上同样是香蕉黄的外套，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还是怕冷的嘛。
鹿栖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的长短，盘算着今早是吃油条还是豆腐脑，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小区里并没有几个人的时间段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人在狗狗祟祟地潜行在草丛中。
鹿栖径直走向了H大——门口旁的早餐摊。
多少H大人毕业后魂牵梦萦的，就是在校门口旁的早餐摊里度过无数个清晨的回忆。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豆浆，煎饼果子摊开时候释放出的面香，油条和油炸糕下锅时爆裂的声音，还有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以及碗筷碰撞的叮当声，都会让鹿栖坚硬的心肠一瞬间柔软下来。她觉得这才是生活，让她情愿融入他们，做平庸中的一份子，让弥漫开的烟雾给自己沾上人间的一点烟火气。
“老板，一份豆腐脑一个油炸糕。“
正在炸油条的中年男人爽快地应了下来，大声吆喝着自己的内人收拾出一张空余的桌子来。
鹿栖裹紧外套做了下来，看着中年女人戴着套袖，麻利而迅速地擦出面前的桌子，双手因为生活的磨砺而粗糙，但对方脸上的喜怒哀乐又分明又生动，虽然忙得没有能休息的空档，她的眼中却有明亮的的光。
鹿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鹿栖身后，白鸣小声地和老板说：“一份豆腐脑一份油炸糕。”
她的声音正好泯灭在中年男人炸油条的声音里。
老板：“啥？！”（巨大声
音量之大让很多学生不住侧目，瞥见白鸣之后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白鸣吓得夹紧了屁股，恨不得把头埋在那口油锅里炸熟了让人看不清本来面目。
万幸的是，那个香蕉黄的背影一直没有动过。
白鸣呼了一口气，又暗中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鹿栖说：“要一份和她一样的。”
老板：“害，早说啊。老婆子，盛一碗豆腐脑！”
白鸣：“。。。。。。”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会给魔鬼留空隙。
白老流氓默念着不生气咒语，七拐八弯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为了和小美人吃一样的饭，她忍了。
说是这样，早餐摊白鸣还是第一次来。
白鸣的不良习惯之一，由于懒，基本不吃早饭。
所以当她看到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美人居然选择了这种接地气的早餐，心里也忍不住想尝试一下。
鹿栖的自然是先上了，白鸣看着鹿栖盯着那碗豆腐脑思考了两秒，然后伸长了胳膊费劲地去够桌子另一头的调料。
白鸣位于鹿栖的斜后方，看着鹿栖使劲把自己拉长的动作，觉得甚是可爱。
可把她懒死了，舍不得站起来。
然后看着鹿栖舀了一点韭花酱，加了一点醋，然后加了两大勺满满的辣椒油。
白鸣：“？！“
此时中年女人把白鸣点的饭往桌子上一放，又风风火火地忙去了。
白鸣盯着自己这份豆腐脑，想着这个东西仿佛不是这么吃的。
又抬头一看，鹿栖正在暴风吸入并且她的表情销魂，仿佛这豆腐脑美味得让她不知天地为何物。
白鸣：“？？？”
可能自己好多年不吃早饭已经落伍了？或者传闻总是和实际有差距？
白老流氓于是学着鹿栖的样子，加了一点点韭花酱，一点点醋，和两大勺辣椒油。
搅匀了以后，舀起一大勺放入口中。
然后白鸣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五点就起床。
7:30
鹿栖已经在走廊里晨读了快四十分钟，她开始收拾东西，朝上课的教室走去。
身后十米跟着浑身上下萦绕着低气压的白鸣。
白老流氓恶狠狠地嘬了一口手里的冷饮，盘算着大概多久能把小美人吃到嘴里。
至于这冷饮的来处，是白鸣发挥当年百米短跑冠军的天赋，在确定鹿栖是在晨读而且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以后，飞速跑到二百米以外的奶茶店买的。
而且这是第四杯。
她一下子买了两杯，但是根本不够用，又飞快地去买了两杯，多冰的。
因为喝了很冰的冷饮又剧烈奔跑的缘故，早上冻透了的身体不仅没有暖和过来，反而在出汗，在气温还没回升的早上，汗液蒸发和微风吹拂又让白鸣冷上加冷。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像宫斗剧里面中毒快死的人，或者难产血崩马上撒手人寰的那种角色。
但是没有办法，还不到时候。
她还想更多的了解鹿栖。
目送鹿栖在教室第一排坐下，老师也走了进去，白鸣在教室外的墙根席地而坐，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五分钟之后，鹿栖的课表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至于过程，白鸣也曾是H大的学生，当年还是学生会骨干，这点资源还是有的。
上午鹿栖只有一节课，下课之后小美人直奔图书馆。
一路上有不少异性或同性向鹿栖投去目光，但是她始终目不斜视地走着，像是走廊里只有她一人。
11:50 鹿栖走进了H大食堂。
白鸣心里所有在早上积攒的怨气都在看到鹿栖点菜的一刻烟消云散了。
鹿栖因为热脱掉了外套，露出了里面镂空设计的衬衫，肩头和后背的皮肤在交叉的蕾丝下若隐若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径直走向了一家卖麻辣香锅的摊位，白鸣悄悄地排在了旁边黄焖鸡摊位的队伍里。
鹿栖夹了很多油麦菜，相比之下肉倒是没几块，刚要把盆交给摊主，看摊的小哥高呼：“58号特辣好了！”
一位男生小跑着来取餐，路过白鸣的时候白鸣趁机瞅了一眼他盆里的香锅。
哼，看来这家香锅还是没老样子，说是麻辣香锅，即便是特辣也没有多少辣椒。
白鸣感叹了一下学生岁月，只听见摊主问鹿栖打包还是带走，然后给了她一个号牌。
鹿栖晃着小脚去找位置坐了。
白鸣略一思量，好像摊主没问她要吃什么口味儿？
“小伙子，你点点儿啥？”
白鸣一愣，才发现已经排到自己了，和摊主对视了一眼，有一丝丝尴尬地开口：“一份黄焖鸡。”
摊主和白鸣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然后白鸣在沉默中拿了号牌，摊主沉默着去做黄焖鸡了。
白鸣混迹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大片椅子中放了一件香蕉黄外套的，占了一个斜后方的位置，估摸着差不多到自己了，往黄焖鸡的店面走去。
就在她快到店前时，迎面撞见一个白衣栗发的人儿，白鸣赶紧闪身躲在旁边人的身后，暗中观察。
就看见鹿栖端着的那盆麻辣香锅，里边有一半都是红油油的辣椒。
白·（伪）心胸宽广·圣人·鸣瞬间就对早上那碗豆腐脑释然了，也忽然明白了刚才仓促间看到的鹿栖的麻辣香锅摊主之间默契的眼神交流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知道的豆腐脑是真的。
今早吃的那碗是假的。
白·与自己和解·鸣回到座位上，插起一块鸡肉咬在嘴里，嚼了两下顿住了。
远远的看见鹿栖吃得热火朝天，小脑门上冒出一层薄汗，双颊微红，嘴里却是一刻也不停，俨然一副十分美味的样子。
人类的悲欢总不相通。
白鸣想到。
我只觉得这家黄焖鸡和我上学的时候一样难吃。
晚12:35 白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脑海里想着下午小美人穿猫咖制服的样子，几乎要垂涎欲滴。
令白鸣没有想到的是，像鹿栖这样的人生活居然出奇的单调。学校——猫咖——家，好像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朋友，或者男朋友，她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再等等，再多看一阵子。
白鸣想着，进入了梦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老流氓坚定不移地执行着尾随计划，每天五点起床，十二点多睡觉，过得比大学的时候还规律。
从遇见鹿栖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在这段时间里，白老流氓已经基本摸清了鹿栖的作息规律，她在猫咖兼职的时间表，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生活习惯。
当然，还吃了一顿让自己满意的豆腐脑。
白鸣站在鹿栖的公寓楼下，看着那扇挂着淡粉色窗帘的窗户透出的光暗了下去，转身回家。
她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
可以进入下一步狩猎了。
白鸣吸着夜晚有些潮湿的空气，想要从中找出一点那抹香甜的痕迹。
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哼着歌走远。
十七楼第十一户，也就是1711的窗户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只苍白的手掀起了淡粉色的窗帘，银白的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双荧绿的兽瞳紧锁着短发女人离去的背影。
这对眸子的主人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无声无息地落在楼前的草地上。
“也许是一只坏狗。。。。。。”她喃喃着。
身子被行道树的阴影包裹着，黑暗中闪烁的眼瞳像是森林中神秘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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